秋?爱?史

类型:外国诗词-亚洲_Asia-以色列诗歌_Israel

1
这是夏的结束。经过最后一波热浪
的严刑拷打,
夏供认了它的罪行,但我要说:那枯树是帝王而那荆棘
是荣光,蓟草以自身的坚硬来保持自身
就是奇迹。寄生藤比寄主更漂亮,
而葡萄的卷须干枯了还爱恋地紧依着悬钩子。
洁白的羽毛在一个洞口外证实那场惨烈的死亡
同时也证实了那巨翅搏击时的美。
条条裂口和缝沟在饱受折磨的土地上将绘制成
我一生的地图。从这里开始,鸟类观察家可以测定历史,
地质学家可以标记出未来,气象学家可以解读
上帝之手的掌纹,以及植物学家
可以成为智慧之树的内行,明辨善恶。
2
用我的手掌挤压,就像恋人拧了一把,
我检查无花果是否成熟。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对无花果而言
什么才算是死亡,是留在枝头还是烂在地上,
它们的地狱是什么以及它们的伊甸园,它们的拯救
和它们的复活又是什么。把它们吞吃的嘴巴――
是天堂之门还是阴间的入口?在很久很久以前,
树木是人类的众神。如今或许我们
成了众神,对树木和它们的果实来说。
斑鸠鸟满怀爱意呼唤着它的兄弟角豆树;
它一点也不了解进化演变之万古
横亘在它们中间,它只是呼唤呼唤呼唤着。
3
仰头的凝视想看看是否有云彩――
何以它如此轻盈一路飘浮:墙壁,阳台,
急待晾干的衣服,想望的窗户,屋顶,
天空。张开的手掌伸出去想看看是否有雨滴――
那可是最纯真的手掌,
最最坚定,最最虔诚
远胜过所有祈祷堂里所有的礼拜者。
4
飞机升上高空,欣喜归家的人们端坐
在那些离家人的身旁而两者的面孔是相同的。
思念的大气流形成了预报秋天的雨水。
在十字军的废墟,秋的红海葱盛开不败,
它的枝叶在春天里萌发,但它都知道是什么发生
在漫长而干旱的夏季与夏季之间。这是它简明的永恒。
那些纪念碑树立在亚莫迪凯和内格巴
就像在废墟中得以保存的
一份纪念。我们就是这样一个秋的民族,
纪念着马撒大的沦陷和它的自刎
约大帕他和别他的废墟
以及耶路撒冷的毁灭……
尽在西墙
那里举行。啊残余后的残余。就像一个人珍藏
一双破裂的旧鞋,一只烂袜子,一些残存的字母当作留念。
所以这一切都只是等待着,要不了多久,死亡的时刻。
我们所有的生活,在其中发生着的一切,在其中来来往往的人潮,
是一道篱笆围住生命。而死亡也是一道篱笆围住了生命。
5
我望见一棵树,在秋天里它坚实的种子喀啦喀啦作响,
装满了豆荚。而一个男人的种子倾泄然后滑出,粘粘的,
最后被吞没,不发出一丝声响。
难道是一棵树的种子更优越
胜过一个男人的种子:
它仿佛在欢快地喀啦作响。干旱就是它的情歌。
罗池
而谁来纪念那些纪念者
1
纪念日诗章献给战争中死去的人。
但纪念的一代人也在减少和死去,
一半老朽不堪另一半也快要老朽不堪,
而谁来纪念那些纪念者?
2
一块墓碑该怎样打造?一辆汽车熊熊燃烧
在谷门
。一辆汽车烧成黑炭。一辆汽车的骨架。
另一辆汽车的残骸燃烧在另一个地方。
残骸上油着红色的防锈漆,红得
像火焰。残骸旁有一束干花。
干花结成一个纪念的花环,
枯骨构成一个枯骨复活的异象。
在另一个地方,很远,掩藏在树丛中,
一块破裂的大理石碑上刻着一些名字,一枝夹竹桃
遮挡了大部分,就像爱人脸上的一缕长发。
但每年一次那枝条被拂开一旁那些名字得到呼唤,
而蓝天下一面旗帜悬在半杆,欢快地翻卷
像一面拉到杆顶的旗――那么轻盈,那么安逸,
享受着它的色彩,它的风。
而谁来纪念那些纪念者?
3
一个人该怎样出现在悼念仪式?立正还是鞠躬,
像篷布一样坚韧还是像哭丧者一样柔弱,
像罪人一样低头还是仰首藐视死亡,
是两眼翻开像死者一样呆滞,
还是闭上眼睛就像在观测体内的星空?
而悼念的最佳时段是什么?是正午
阴影躲藏在我们脚下的时候,还是黄昏
当阴影延长,就像我们的渴望一样
没有开始没有结束,就像上帝?
4
我们在这种活动应该唱什么?从前我们唱山谷之歌,
“在贝塔阿尔法
和拿哈拉之间,
是谁燃起篝火是谁在这里牺牲。”
现在我知道是谁燃起的篝火
我知道是谁牺牲在这里。
他是我的朋友。
5
我们应该怎样哀悼?按大卫给约拿单和扫罗的挽歌,
“比鹰更快,比狮子更强
,”我们应痛哭失声。
如果他们真的比鹰更快,
他们会高高翱翔在战争之上,
而不会受伤害。我们可以在地上仰望他们然后说:
“看那雄鹰,这是我儿子,这是我丈夫,这是我的兄弟。”
如果他们真的比狮子更强
他们还能继续作雄狮,不会像人一样死去。
我们可以亲手给他们喂食
并抚摸他们金色的魂灵。
我们可以把他们领养回家,深情地说:
我的儿,我的夫,我的兄弟,我的兄弟,我的夫,我的儿。
6
我去参加尤德的葬礼,他被炸弹炸得粉碎,
在很远的地方,一场新战争的新死者。
人们对我说要去一个新的殡仪馆:
“就在那个大奶牛场过去一点。
如果你跟着牛奶的气味走
肯定错不了。”
7
有一次我跟我的小女儿一起散步,
我们遇见一个人,他问我过得怎样我也问他
过得怎样――像《圣经》里说的。后来她问我,
你是怎么认识他的?我说,“他跟我一起打过仗。”
她点点头又问,“如果他跟你一起
打过仗,那他怎么没死却还好好活着呢?”
8
没人听说过茉莉的果实。
没有哪个诗人赞美歌唱过它。
人人都陶醉地歌唱茉莉的花朵,
它的郁郁浓香,洁白花瓣。
但它顽强的生命力,
像蝴蝶一样短暂像群星一样长久。
没有听说茉莉会结果。
而谁来纪念那些纪念者?
罗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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